杜兰以为程偃不在意生命,然而治疗途中,有两次凶险杜兰都快束手无策,没想到程偃硬生生挺了过来。
杜兰忽然觉得继续行医也没什么不好,只要还有一口气总会有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,不拘那是美好的还是不堪。
生命真是有趣。
杜兰将程叙言赶回书院念书,随后交代孙子一些事宜,他带着冯伯潇洒离开了中州。
杜兰甚至能想象到程叙言若得知他要离去时的神情,必定是感激愧疚不舍等种种情绪交杂,十有八.九还得对他行大礼。
一个人的情绪自有定数,在旁的地方淡了,那么又会在某处补回来。
最是冷情也最是热情,是寒冰亦是烈火。
直到下一次休沐日回来,程叙言看着空下来的正屋,心中一阵落空。
程偃拍拍他的肩膀,“杜老临走前有句话让我转告你。”
程叙言茫然。
程偃笑道:“人在什么年纪就什么活法。”
程叙言眉头微蹙,“没了?”
程偃笑了笑,转身逗豆豆去了。
程叙言回到自己的屋子,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绿树出神。
程偃的病一直都是压在程叙言心头的一块巨石,他在光与暗之间挣扎,如溺水的人抱着浮木。
现在程偃的顽疾根治,程叙言被拉到光明中,抱着浮木抵岸,可却有些不知所措。
但他确实是高兴的,喜悦的。
下午时候的阳光过分炙热,程叙言站在院子里,在烈日下,他感觉他像一块即将化掉的冰。
豆豆不明所以,飞到他面前歪头:“笨蛋?”
程叙言倏地笑出声,朝豆豆伸出手,小家伙乖乖落下来,程叙言对它道:“笨蛋。”
八哥:???
八哥瞬间炸毛,飞起来一翅膀拂程叙言脸上,还故意在程叙言肩上甩下一坨鸟屎。
“你才是笨蛋,笨蛋——”
八哥的粗噶音在院子里久久不去。
易知礼新奇的看着这一幕,他感觉那一瞬间叙言哥好像变了,又好像没变。
不久后杜修见程偃大好,于是也跟程叙言提出告辞。杜修是一名医者,长期不接触病人,他的医术也会退步。
小院里只剩下程叙言,程偃,易知礼三人。
而程叙言原本计划待他爹病好,就把易知礼送回望泽村,好让易知礼参加科举,成亲生子。
可如今程叙言念书在关键期,又不放心程偃一人,程叙言烦恼时易知礼表示会一直照顾程偃。
他诚恳的对程叙言道:“我只是照顾偃叔的起居,但偃叔指点我学业教我明理,叙言哥,总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。”
程偃也道:“知礼是个好孩子,爹也喜欢他。”
于是程叙言不再挂念此事,一心念书。
大至旭日升起又落下,大雨滂沱而来又见雨后晴空。小至院子角落里的野草丰茂之后又枯萎,而后再度披上新绿。
而居住在小院的人还是那几人,又不止那几人。
暖阳高照,一名十五、六的年轻人欢快的提着食盒和一坛酒朝巷道深处奔去。
“我回来啦,叙言哥,知礼哥,偃叔——”
院门从里面打开,易知礼扶额:“我不是说了让你稳重些吗?”
“我太高兴了。”年轻人嘿嘿笑着进屋:“我很快要跟着叙言哥回老家,太兴奋了。”
程偃笑道:“阿明年岁不大,不必太拘着他。”
说来也是缘分,时明正是当年靠欺骗手段向程叙言乞讨的小骗子,程叙言本来以为那事过去了,没想到对方竟然找到他们的住处,故意在一个雨日拦住休
沐回来的程叙言,对着骡车跪下求收留。
程叙言素来不喜被人要挟,绕过时明就走,谁知道时明一直跪在路上,晚上时候程叙言去看,人还跪着,不过脸色苍白的吓人。
程叙言只好把人带回去,时明一改往日惫懒,将一应粗活揽过去,易知礼想赶人都不好意思。再加上那时程叙言又回书院念书,程偃也不讨厌时明,于是时明就一直留下来了。
程偃得知时明还没个正式名字,于是取其本姓,加了一个明字。
不得不说,院子里多一个人不但热闹许多,干活也轻松了。而程偃教一个也是教,教两个还是教。
两年下来,他们也跟时明处出感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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