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知礼守着灶膛,清晨湿露重,他却满头大汗,不时又往灶膛里添柴:杜大夫说了,锅里的药汤必须保持滚开的状态。
他没有其他用处,但这点小事一定会做好。
院子中心,杜兰正带着程偃打掌法,有点太极的影子。
待二人做完程叙言才轻唤一声,程偃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,见到儿子温和道:“你的早饭在小厨房的铁锅温着。”
程叙言:“我不……”
“你不吃早饭,等会儿怎么做事。”杜兰打断他,眼睛一瞪,程叙言默默朝小厨房去。
程偃偏头笑望杜兰:“叙言确实好性,您老觉得呢。”
杜兰甩袖回屋,头也不回道:“跟上。”
程偃的病情特殊又凶险,杜兰在自己的屋里布置,动手治疗。
半个时辰后,整间屋子水雾弥漫,程偃赤身裸体泡在药汤中,杜兰脸色凝重。
屋外侯着一群人。
易知礼紧紧拽着程叙言的胳膊,安慰他:“放心,偃叔肯定没事,肯定的……”
如果易知礼抖的不那么厉害就更好了。
程叙言再次看向紧闭的屋门
,忍不住道:“杜先生到底年岁大了,若是他力乏……”程叙言话到嘴边又改口:“有年轻的辅助或许更好。”
“不行。”杜修严肃道:“祖父说过,越多的人在屋里污秽就越重。”
程叙言瞬间明了,杜先生的意思恐怕是人越多在屋里,会带更多细菌,增加他爹受感染的风险。
再者,他和杜修也确实太年轻,经验不足,杜先生是嫌他们帮不上忙。
程叙言抹了把脸:时间,时间,他最缺的就是时间。
巳时时候,一直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一声惨叫,随后又消失不见。
程叙言心都提起来了,他忍着迫切温声唤:“杜先生……”
“闭嘴!”屋内传来厉声呵斥。
杜修和冯伯齐齐将程叙言按住,唯恐程叙言冲动之下闯进屋。
太阳越发灼人,众人汗流浃背,程叙言脸上的汗水滚滚落。
杜修转身朝灶台去,将锅里小火熬煮的药汤倒入桶里,程叙言想接手此事被杜修避开:“言弟,你现在情绪不稳定,我不信你。”
程叙言哑声。
天上的日头慢慢爬上正空,又缓缓落下,期间杜修几次送药汤,程叙言只觉得头阵阵发昏,这一天太漫长了。
直到黄昏时候,屋门从里面打开,杜兰满脸疲惫:“修儿进去。”
他撂下一句话就走了,冯伯赶紧跟上搀扶他。
程叙言看向杜修:“修哥,那我呢?”
杜修无奈道:“叙言,你等等吧。”
程偃又昏睡一日,期间杜修给他换过好几次药汤。
程叙言戳破窗户纸,遥遥看着他。程偃双眼紧闭坐在药汤中。虽然额头浸出汗,但脸色不是透苍的死白。
程叙言把窗户纸重新堵上,背靠墙坐在墙角。
日升日落,直到第三日清晨,旭日从东边升起,露出橙色的日光,程偃缓缓睁开了眼。
四下安静极了,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药味,程偃缓了一会儿感觉后脑清凉,他下意识抬手摸,却在中途被人拦住。
杜修心里暗道好险,没想到实在撑不住打个盹儿的功夫,程偃居然醒了。杜修道:“偃叔,不可以碰。”
程偃放下手:“我可以起身吗?”
杜修犹豫片刻,随后扶着程偃从桶中出来,给他擦干身体穿上干净衣裳。
轻微的开门声,外间的清润晨息扑面而来,程偃一眼看到坐在墙角昏睡的青年,眼底的淤青深深,憔悴极了。
程叙言迷迷糊糊中感觉鼻子一阵痒意,他本能抬手遮挡,没想到那痒意赶不去。
他只能睁开眼,入目是一张清俊含笑的脸,有点陌生更是熟悉。
日光从对方肩头倾泻而出,耀眼璀璨,激的程叙言闭眼。手却在同一时间伸出去。
这不是一场梦……对吗。
手心触到真实的温度,程叙言重新睁开眼,他的头顶传来含笑的声音:“早上好,叙言。”
程叙言愣在原地,许久他才反应过来,明明是想笑,眼泪却先流下来,他在他爹的支撑下,缓缓站了起来,嘴角努力上扬:“早上好,爹。”
因为治病的缘故,程偃后脑勺那块的头发全被杜兰剃了,用杜兰的话来说:头发重要还是命重要。
院子里,程偃程叙言父子相谈甚欢,杜兰看着程偃的背影,哼了一声,嘴角却是翘起来。
这对父子都让他刮目相看。
程叙言自不必说,程偃的求生欲实在惊人。
在动手之前,杜兰曾经告诉过程偃,哪怕有前期药汤辅助,可程偃伤在头部又是陈疾。杜兰只有六七成把握。
程偃仿佛在听旁人的事情,淡定的点点头,示意自己明
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