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面对庙堂之事,他不仅插不进话也帮不上忙,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潇洒快意。
这般沉寂了一段时间后,侠士决定趁着杨逸飞忙碌时偷偷离开,在扬州城内不起眼的小店铺里找点活计打打下手,待黄昏后再回到商会。可杨逸飞这边早已习惯侠士的陪伴,偶尔一两次寻不到侠士,他还当侠士是有自己的事情;次数一多,他也敏锐地觉察到侠士是主动躲避自己。
杨逸飞本就心思细腻,更添说有关侠士,稍一细思自然很快明白了侠士的苦恼,但苦于繁杂事务难以抽身,一直到孟冬才稍微腾出时间。凑巧周墨周宋从淮南道回到扬州,侠士也受邀参加二人的洗尘宴,他便打算宴后留得侠士细谈一番。对于侠士而言,也有段时间没有和杨逸飞像先前一般亲近,在面对这一邀请想到要与他共席,不禁苦笑起来。
洗尘宴上,周墨贵为商会会长却没什么架子,一顿规格极高的晚宴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,席间不停地询问着有关瞿塘峡的相关情况,以及杨逸飞接手商会事务后遇到的棘手问题。杨逸飞思路敏捷对答如流,周墨极为满意频频点头,旁边的周宋满脸钦佩,想继续向侠士求证除去顾全海的细节时意外发现他颇为沉闷,只在周墨开口时有些反应。
周宋心中不免疑惑起来,印象里侠士并不是这般寡言的性子,难道是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?他心里这般想着,决心之后单独和侠士聊一聊。
这顿饭大家各怀心思,结束之时侠士反常地率先起身,向周墨行了个恭敬的礼后拔腿就要离开。而此时杨逸飞和周宋也同时站起拜别,留得周墨一人莫名其妙。
二人一同离开厅堂后,面对一脸困惑的周宋,杨逸飞先开了口:“前段时间忙于事务,没怎么和他说过话。近来对他的心情多有忽略,因而……想和他谈谈。”
“哦……”周宋点了点头,后退了一步示意杨逸飞先请。等他目送已是青年身量的杨逸飞消失在游廊尽头时,忽然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。思忖了一阵,他唤来几个熟悉的商会伙计,吩咐他们私下打听打听杨逸飞和侠士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。
侠士满心都是避开杨逸飞落在他身上的眼光,步伐急了些,没注意到庭院后低矮叠垒的湖石,脚下一绊摔进宽广的荷池里。深冬的池水刺骨冰凉,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入了水中,瞬间浸湿的衣袍无比沉重,直直坠着他沉向深处。侠士用力挣扎着将手举出水面稳住平衡,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攥住了他的手腕,运力将他从荷池中扯了出来。
被救出的侠士伏在地上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,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一般涨红了脸,而那只手的主人也抚上他的背脊,轻轻拍打着助他排出呛入的池水。侠士稍微平静下来后面对着表情复杂的杨逸飞,齿关还打着颤,咬字也不清晰,吞吞吐吐地道了谢:
“多……多谢……公子。”
杨逸飞一挑眉:“就这般不愿见我?”虽然他语气责备,手上动作却没停,隔着衣襟渡了些气助侠士缓神。侠士抖抖索索地站起,一下子被扣住了手腕往寝屋方向拽,拉扯之间又被杨逸飞推进了屋中。
“不用,我……我回我自己房间就好。”
侠士衣角和裤管还滴着水,不多时便浸透了地板上干净的地毯,整个人局促地站着不敢动弹,湿鬓发胡乱粘在脸颊上,看起来十分可怜。杨逸飞叹了口气,下了命令一般让侠士进来靠近炉火并且脱下衣衫,侠士眨巴眨巴眼睛,乖顺地听从了他的安排,最后只留得一件贴身亵衣,安静地跪坐下来。
屋里被烘得温暖,明亮的火光映在二人眼眸中轻轻摇曳,原本积攒了不少话语想说的杨逸飞也将词句掖了回去,一声不吭地盯着侠士看了起来。侠士没敢抬头,用手腕强撑着身体不倒下,但一缕忽然的冷风从窗户缝隙中直扑过来,他一时没忍住打了个闷闷的喷嚏。当他狼狈地准备缩成一团时,意外从背上感触到了柔软被褥的温度——杨逸飞正站在他身后,眸光中满是隐忍的情意。
“明天在南北酒楼有场筵席,你陪我同去吧。”
对于侠士的逃避他没有多问,也没有抱怨,反而是侠士这边十分心虚。而此刻侠士只能点头应下,尝试着回归到他们之间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关系之中——一对寻常主仆。
第二日的南北酒楼中,繁肴绮错,旨酒泉渟;笙镛和奏,磬管流声。来客皆是有名的达官贵人,杨逸飞于其间谈笑自如礼节悉备,赢得了不少人青眼。忽然有一客提到了他当年洛阳一曲拜周墨为师的美谈,便有其他人怂恿着让他再弹奏一曲,甚至还将席间另一人推了出来说要比试。
那人本在一旁坐着笑看,却冷不丁地被众人指名道姓要让他与杨逸飞比试,一时有些困窘。但他很快整肃仪礼,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,起身向堂中主座方向盈盈一拜:
“我这琴艺怎敢与杨贤弟相比,怕是要劳烦贤弟多加指点了。”
等那人直起腰身后,侠士才从人群的缝隙中细细观察这位中年男子。只见他姿貌出众,双眸顾盼生辉,神态端庄温醇,举手投足之间尽皆名士气度,使得杨